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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總臺拿了房卡,正要擠身跨進電梯的時候,正巧撞見一個老朋友夾在人群中走出電梯。因為好久不見,又在這裏偶遇,兩人都有些驚喜。我們緊握著手往旁邊挪了幾步,站著了聊了起來。

 

我因公出差,在這家酒店參加一個工作會議,他則來這裏安排一位生意上的朋友住宿。等電梯再次下來,他又轉身陪我去房間放手上的一大袋材料,然後就拉起我去一家餐廳吃dermes 激光脫毛晚飯。我滿口推辭,一是他的那個朋友已有應酬不去了,只有我們倆;另一個主要原因是我中午已喝了不少酒,現在還暈著,也沒有什麼食欲。他問我什麼時候回去,我說明天一大早就要趕回去了,等下次再專程登門拜訪。他一聽這話就不肯了,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往外走,無論如何都要喝幾杯。

 

下到酒店門外,他按了一下搖控器,一輛豐田凱美瑞的尾燈閃爍了兩下。“這就是你買的那輛新車,挺不錯,你真的發達了,佩服!”我拍著他的肩頭贊許道。他沖我笑了笑,“做生意的都要撐點門面,不算啥。”

 

大約半個小時,我們就走進了一家餐廳。大廳很寬大,裝修豪華,格調高雅,燈光映襯在牆體的飾品上閃著金輝。服務生的衣著打扮也讓人耳目一新,飄散著陣陣清香。我提議在大廳找個位置就行了,朋友執意要個包間,說大廳太吵,不方便說話。

 

兩個人坐在那個包間裏,雖然不是很大的空間也變得寬敞起來。我正環顧四周,欣賞著牆壁上的花樣木雕和掛飾。一位女服務生拿著菜單進來了,朋友讓我點菜。我說“上一小盆白粥和一小碟榨菜。”我話音剛落,那女服務生沖我笑道,“我們劉老闆是個大款,你也不用為他那麼節省喲,如果你們兩個人吃著太寂寞,我可以找兩個服務生來陪的。”老朋友在她屁股上輕輕捏了一把道,“就要你一個人來陪,你一打二。”“難道你願意把我同別人分享?以前還說要我對你一心一意呢,”女服務生逗道。我聽不下去了,忙做了個捂著嘴想吐的樣子。“好了,別在朋友面前出我的醜了。除了他剛才點的,加這幾個菜,再拿一瓶茅臺來。”朋友故意扯著嗓門笑道。“好的,馬上就來,先上一瓶茅臺。”服務生退出去了。

 

“你別太浪費了,菜點多了吃不完,酒的度數太高了,我可喝不了,上兩瓶啤酒就行了。”見朋友如此闊綽,我忙勸他。中午喝的幾兩白酒還在肚裏翻滾,我真還擔心自己頂不住了。“沒事,咱兩邊喝邊聊,喝多少算多少,完全自由。”朋友知道我已喝了不少,如此勸慰。

 

不一會兒,一瓶茅臺兩個小酒杯擺到了桌面。隨後,四菜一湯也陸續上齊了。有兩個漂亮的美女要進來陪酒,我硬是擋回去了。朋友熬不過,也只好做罷。說兄弟單獨邊喝邊聊也別有一番意味。我喝了一碗湯,勉強吃了一小碗粥,每碟菜象徵性的夾了兩筷,就再也吃不下了。看那菜的做工和色澤,我知道很精貴,味道也很好,但真的激不起我的欲望。菜可以不吃,但酒還是要喝的。剛開更年期始還感覺有點辣舌,幾杯過後就變得象溫開水了。朋友見我中午喝了那麼多,還能那樣陪他喝,他也勁起,一杯杯往嘴裏灌。

 

桌上的菜幾乎沒動,只見他一個手握著酒瓶一直沒放。兩個人過去未來,東南西北的閒扯著。說到高興處,他倒滿一杯,兩個人一碰就幹了。每喝完一杯酒,他就會發表幾句感慨。

 

“這年頭,你得想辦法賺錢,能弄到鈔票又不犯法,就算你有本事。”他打了個酒嗝。

 

他拍著我的肩膀:“我現在終於明白了,這個社會,有錢好辦事,有夠的錢生活才過得瀟灑。我跟你說,你別老是追求什麼理想,要現實一點,我們要趁著年輕多幹點事業,特別是要打下強大的經濟基礎。我跟你說,開QQ和開寶馬的感覺就是不一樣,如果你身價有幾百萬,別人看你的眼光就大不相同。你不要認為我俗氣,不要認為我滿腦子都是個錢字,媽的,這東西讓我體會太深了。我老媽就是因為當時借不到看病的錢而在痛苦的呻吟中死去……”他一手握緊拳頭,一手端起酒杯就幹了。

 

放下杯子,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開口“我跟你說,你聽我一句勸,別老去琢磨那些詩歌啊、散文什麼的。作個業餘愛好可以,但千萬別花太多時間在上面。人啊,有時也講個命,或者說是天賦。在如今社會,光埋頭苦幹不行,必須學會抓住機遇,必須找到自己最擅長的東西。還有,你必須適應這個社會,絕對不能離開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。有些東西看起來很俗、很低級,但你必須把握人的本性,脫離了那些自然的本性,你就會過得很辛苦。我說,兄弟,你要跳出那些理想觀念的泥潭,抓緊搞一些現實的東西。有什麼需要幫忙的,你儘管說。我可一直記得你曾經給我的照顧和鼓勵,就算給我一個機會回報一下。”他再次舉起酒杯,有點激動了。

 

我也端起了杯子,看著他的面孔,心裏為有這樣的朋友感動,也為自己的落寞升起一絲感傷。“我知道,我能理解,但要完全放下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,心裏總是不甘心。”

 

“不放棄一些東西,你就會失去另一些東西。追求必須植根於現實,一個人的歌唱得再好,沒有舞臺和觀眾,那有什麼意思。現實社會中,極少有人會免費為你提供舞臺,也極少有觀眾會高價買票去聽一個無名小卒的歌聲。物質基礎越雄厚,實現理想也就越容易。”他有感而發,全是肺腑之言。

 

聽著他的話,我內心的感觸也越發深刻。參加工作15年了,我也是窮開心,心裏有那麼一股子追求,但至今也沒有變成現實。每個月領著不到1000元的工資,過著清苦平淡的書儒生活。沒有其他的收入,偶爾收到那點少得可憐的稿費,還不夠買紙墨。而我競然為發表的那幾頁文字瘋狂,為那點稿費欣喜。除了完成工作之外,我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文學創作上,我自認為自己只要堅持就可以成為一名作家。可惜,至今我只是寫作,而沒有辦點家的感覺。寄出的文章如同掃出門外的垃圾,而我這個把那些垃圾當寶的人,卻被別人看作是神經不正常。

 

當最心愛的人終於把我也當作那些垃圾般拋棄時,我再也無法靜在桌前寫任何東西。我從未感受到那樣的孤獨,從未感受到那樣的迷茫。離婚——一個曾因為我的詩而感動得嫁給我的女人,又因為我的詩而提出了離婚。我知道她是愛我的,但這種愛卻無法阻止她對另一種生活的嚮往。她在一家藝術學院教舞蹈,長得很漂亮,因此很多認識她和我的人都無法理解,為什麼會選擇我。因為她選擇了我,這也是唯一讓我的朋友配服我的地方。除了娶了她作老婆外,他們不會認為我還有什麼其他的成功之處。我知道她當初選擇嫁給我,是因為愛我這個人。現在她選擇離開我,她說她仍然還愛著我,但她不愛這種清苦的生活。她說我能給她詩般的浪漫,給她如溫泉般的體貼,但就是沒有能給她現實生活中的那種刺激和我在一起十年了,她從沒有買過超過300元的衣服,沒有買過超過100元的護膚品,我也從來沒有陪她去過省外旅遊。她騎著上下班的那輛自行車上街從來不鎖也沒見丟失,她曾開玩笑說,真希望哪天不見了,也可以換一輛電動助力車。那輛自行車還停放在樓下的過道裏,但她不會在騎了。因為她已去了深圳,一個開著寶馬的男人接走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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